锺离之战,亦名邵阳之役[2],发生于公元507年(南梁天监六年,北魏正始四年),是梁武帝讨伐北魏期间,两军以锺离城及其邻近之邵阳洲为主战场的战役,为该次大规模北伐行动中具关键意义的一战,亦是中国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争之一,结果南梁获得胜利,甚至因此幸免于可能亡国的危机。

锺离之战
日期507年一月至三月
地点
锺离城及其邻近之邵阳洲
结果 南梁大获全胜,北魏死伤过半
参战方
南梁 北魏
指挥官与领导者
韦叡
昌义之
曹景宗
元英
杨大眼
萧宝寅
兵力
约203,000 数十万(号称100万)[1]
伤亡与损失
不详 死伤200,000以上
被俘50,000

锺离城是临傍淮水的军事要塞,由于地近建康,扼守淮南险要,自南北朝分裂以来,一直是双方势力必争的战略要地,历史上曾发生多次战事,尤其北朝的南征行动中,泰半以锺离为首要目标,仅梁武帝在位期间,至少发生过三次争夺战[3]。但因锺离地势险峻,加之北人不习水性,南朝方面取得了大部分的胜利。

南梁天监四年(505年),梁武帝决意北伐,命临川王萧宏担任总帅,北魏以中山王元英挂帅迎击。两军皆号称有众百万[4],实力在伯仲之间,但懦弱无能的萧宏竟在众目睽睽下临阵遁逃,梁军顿时自乱阵脚,不战自溃,北魏大军一路进逼,兵临锺离城下,此时城内仅有三千名守军。危急之刻,梁武帝派韦叡曹景宗率二十万大军驰援,梁军藉淮水暴涨之利,以水军优势搭配火攻,击败了不谙水性的北魏大军,俘斩人数近三十万。日本作家田中芳树所撰之历史小说《奔流》,便是以此战为故事背景。

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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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即位之初,北魏内部正处于动荡之中,不仅政治腐败,又因自迁都后连年对南朝发动战事,人民不堪负荷沉重的赋税及徭役,各地民变纷起,梁武帝认为这是北伐反攻的良机,便命其弟临川王萧宏担任都督北讨诸军事,即北伐军总指挥,尚书右仆射柳惔为副指挥,率领大军进驻洛口(洛涧与淮水的交界处,今安徽淮南东北)。北魏方面得知消息,便让不久前在征伐南齐行动中建功封爵的中山王元英督军迎战。两军皆号称有百万之众。

先前战事顺着长江沿岸展开,东起青、徐(今江苏北部、山东南部),西达河南(今河南),但以东方战事最为激烈。双方在局部战事互有胜负,如南梁的韦叡巧妙导引肥水,令水位高涨,再以水军攻陷合肥,韦叡因此战而名声大噪,北魏军士无不望而生畏,称之为“韦虎”;北魏方面,杨大眼于河南战场重挫梁军,尔后又与邢峦合兵于宿豫(今江苏宿迁),败梁将蓝怀恭并斩之。不久北魏又征发北方六州约十万人投入战场,北魏军势益发壮大。

另一方面,由萧宏所率领的南梁主力部队,却因主帅本身怯懦怕事,在攻陷梁城(今安徽寿县)后便驻步不前,而部将吕僧珍又竭力劝阻大军前进,萧宏内心遂萌生退意,梁军内部对进兵与否展开了激烈争执,魏军风闻此事,亦讥讽萧、吕二人为“萧娘”及“吕姥”,与拥有“韦虎”称号的韦叡适相对照[5]。随后萧宏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吓得临阵脱逃,此举令梁军士气冰消瓦解,溃逃死伤近五万人,这也让正开拔洛阳的韦叡军不得不撤退。被北魏视为“百数十年所未之有[6]的南梁大军开始呈露败象。

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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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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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军因主帅逃跑而自乱阵脚,北魏中山王元英军看准时机,大军一路往南,绵延四十余城,在九月攻陷马头(今安徽蒙城)后,将城中粮食尽数北运。十月,大军来到由北徐州刺史昌义之所驻守的锺离城(今安徽省凤阳县东北),并与杨大眼军会合,兵力达数十万之众。反观锺离城内仅有守军三千人,双方实力悬殊。北魏宣武帝本欲命邢峦军也参加攻城行动,但邢峦认为锺离城周围有淮水屏障,是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大军应当绕击他处[7],此议遭宣武帝否决,遂让镇东将军萧宝寅接替邢峦的位置,与元英合攻锺离城。十一月,梁武帝诏右卫将军魏景宗督军二十万救钟离,屯守道人洲(今安徽省凤阳县东北淮河中),待众军集齐后并进。

锺离城因北临淮水,不利进攻,507年正月,北魏元英与平东将军杨大眼便在位于淮水中的邵阳洲(位于道人洲西)两岸搭起了连接淮水南北两岸的跨河长桥。元英驻军南岸,负责攻城;杨大眼据北岸,立楼接应,负责粮运补给,萧宝寅则确保桥梁本身的畅通与安全。北魏军以车子载运大量泥土,欲填平围绕锺离城四周的沟堑,并利用冲车撞击城壁,再以车轮战法连续猛攻,但却遭到城内守军顽强的反击,而昌义之亦及时以泥土敷填损坏的城壁,导致魏军死伤上万仍无法占上风,战况遂渐趋于胶着。

邵阳一夜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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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魏宣武帝以为不宜再战,命元英还军,元英请求宽限时日,宣武帝派遣步兵校尉范绍至元英营,共商攻取事宜。另一方面,驻扎于合肥的豫州刺史韦叡军在接获消息后,立刻火速发兵,通过锺离城西南方的阴陵大泽,与驻扎于道人洲曹景宗会合,受曹景宗节度,乘夜抵达邵阳洲另一端。夜间,全军在南梁太守冯道根的规划下,仅花一夜时间,在曹景宗营地前二十里处开掘长堑,树鹿角,便筑起营垒,与魏营相距仅百余步(不足200)。拂晓,元英大感惊异,亦深深撼动了魏军的士气[8]。同时曹景宗派人潜渡淮水,通知锺离守军援兵已到,昌义之部下众人接获此报,尽皆士气大振。杨大眼率万余骑出战,攻势很猛。韦叡结车为阵,杨大眼骑兵围攻之,韦叡以强弩两千一起发射,杀伤魏军甚众。虽然杨大眼与元英先后针对邵阳洲上的梁军主营发动攻势,但皆被韦叡的巧妙战术所击退,杨大眼还因此右臂中箭负伤。元英又率众出战,一日数合,入夜复攻,均被击退。

赵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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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期间,梁军每派牧人至淮水北岸割运粮草,皆被驻于北岸的杨大眼军派兵掳掠,曹景宗便派出千余人在北岸修筑城垒,与魏军相峙,指派部将赵草据守此城,因称之为赵草城。赵草城除了确保梁军粮草无虞外,也等于间接切断了魏军的补给通道。曹景宗再募勇士千余人,于杨大眼营南数里安寨,并击退来攻的魏军。

水火夹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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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接获战报后,命曹景宗预装高舰,使之与魏军浮桥同高,指示韦、曹二人乘坐战舰对两座桥梁发动火攻之计,分别攻邵阳洲之北桥、南桥。天监六年(507年)三月,淮水暴涨达七尺,韦叡以冯道根、裴邃李文钊等乘机以水军对魏军发动攻势,乘斗舰袭击洲上魏军。并趁风纵火,亲自用载满油料和草料的小船焚毁了两座桥梁,同时,派敢死之士拔栅砍桥。当时大水特急,一瞬之间,桥栅俱尽。魏军顿时溃败,元英与杨大眼各自奔逃,魏军投水而死者及被杀者各达十余万,昌义之见状亦率兵冲出锺离城,追击败退的魏军,生擒五万人。魏军阵亡将士遍布淮水百余里,而元英仅以身免,逃至梁城。杨大眼烧营而去,梁军乘胜追击,又俘虏魏军五万人。

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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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大获全胜,而北魏军几乎全军覆没,但元英、杨大眼及萧宝寅三人皆得以幸免。三人回国后,有官员建议将三人处以极刑,但宣武帝免除三人死罪,只剥夺元英及萧宝寅的爵位,贬为平民,杨大眼则流放至营州充军。但不久后宣武帝为对付国内叛乱及对南朝用兵,先后恢复了三人的官爵。[9]

参战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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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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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离之战是北魏对南朝所有军事行动中受挫最大[18],也是影响最为深远的一次,损害北魏国力甚钜。此后国内民变加剧,政局更加衰败。受繁重徭役及赋税压迫的人民不是亡命山林,便是依附豪强,或出家为僧,导致国内僧满为患,除了对国家发展有负面影响,也造成社会动荡不安,宣武帝一朝的民变中,有四次就是由僧侣所主导的。这些日益恶化的因素,最终导致国家的分裂。

而此战对南梁甚至整个南朝历史来说,是一次空前的大胜利,是“南北交战以来所未有之大捷”[19],显示南北朝的实力对比已发生改变,北魏开始走下坡[20]。不过,南梁虽保有相对的安定,但梁武帝却始终不放弃北伐的念头,连年用兵而削弱国力,为日后侯景之乱种下远因。

派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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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作家田中芳树的长篇历史小说《奔流》,便是以锺离之战的背景为基础,加入了民间故事“梁祝”所敷演而成。值得一提的是,这部作品的主人公是南梁名将陈庆之,但根据历史记载,陈庆之显然未参加锺离之战,而是在日后的占领洛阳一役中发挥其军事才能;另外,小说中杨大眼之妻潘宝珠(此为虚构人名,但杨大眼之妻真有其人,史籍仅载其名为“潘氏”,人称“潘将军”)亦加入此战,但这部分亦缺乏史料记载。

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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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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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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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南北双方在此战中投入的实际兵力,南梁方面较无疑义,乃是韦叡所率领的二十万人加上锺离城内的三千守军;北魏军则相对模糊,只知有“号称百万”的数十万大军。北魏死伤人数方面,据《资治通鉴》记载,“争投水死者十余万,斩首亦如之”,以及此前元英之攻城行动结果乃是“前后杀伤万计,魏人死者与城平”;再观被俘人数,《梁书》之韦叡与曹景宗两传记载有出入,韦叡传载“乞为囚奴,犹数十万”,而《通鉴》采用曹景宗传的“生擒五万余人”之说;又《魏书·卷十九下·景穆十二王下·南安王桢·子中山王英英子攸》载:“士众没者十有五六”,据以上诸条记载,可推估北魏军之概约人数。
  2. ^ 《梁书·卷十二》:“吏部尚书姚察曰:‘韦叡起上庸以附义,其地比惔则薄,及合肥、邵阳之役,其功甚盛,推而弗有,君子哉。’”
  3. ^ 第一次发生于天监三年(504年)的北魏南征行动,由任城王元澄攻打锺离;第二次为天监六年(507年),即本文之主题;第三次为太清三年(549年),时值侯景之乱,北齐高澄乘乱攻占锺离。
  4. ^ 《梁书·卷十二·韦叡》:“魏中山王元英寇北徐州,围刺史昌义之于锺离,众号百万”;《资治通鉴·卷一百四十六·梁纪二·武帝天监五年》:“昌义之怒,须发尽磔,曰:‘吕僧珍可斩也!岂有百万之师出未逢敌,望风遽退,何面目得见圣主乎!’”
  5. ^ 《资治通鉴·卷一百四十六·梁纪二·武帝天监五年》:“魏人知其不武,遣以巾帼,且歌之曰:‘不畏萧娘吕姥,但畏合肥有韦虎。’”
  6. ^ 《梁书·卷二十二·太祖五王·临川王宏》:“宏以帝之介弟,所领皆器械精新,军容甚盛,北人以为百数十年所未之有
  7. ^ 见《魏书·卷六十五·邢峦》
  8. ^ 《资治通鉴·卷一百四十六·梁纪二·武帝天监六年》:“(曹)景宗与(韦)叡进顿邵阳洲……截洲为城,去魏城百余步。南梁太守冯道根,能走马步地,计马足以赋功,比晓而营立。魏中山王(元)英大惊,以杖击地曰:‘是何神也!’……魏人望之气夺。”
  9. ^ 《魏书·卷十九下·景穆十二王下·南安王桢·子中山王英英子攸》:“后京兆王(元)愉反,(元)英复王封。”;《魏书·卷五十九·萧宝夤》:“永平四年,卢昶克萧衍朐山戍,以琅邪戍主傅文骥守之。衍遣师攻文骥,卢昶督众军救之,诏宝夤为使持节、假安南将军、别将,长驱往赴,受卢昶节度”;《魏书·卷七十三·杨大眼》:“永平中,世宗追其前勋,起为试守中山内史。时高肇征蜀,世宗虑萧衍侵轶徐扬,乃征大眼为太尉长史、持节、假平南将军、东征别将,隶都督元遥,遏御淮肥”
  10. ^ 《南史·卷五十八·韦叡》:“(曹)景宗虑城中危惧,乃募军士言文达洪骐𬴊等赍敕入城, 使固城守,潜行水底,得达东城”
  11. ^ 11.0 11.1 同上
  12. ^ 《梁书·卷九·曹景宗》:“(韦)叡遣所督将冯道根、李文钊、裴邃、韦寂等乘舰登岸”
  13. ^ 《梁书·卷九·曹景宗》:“景宗令军主马广蹑(杨)大眼至濊水上”
  14. ^ 《魏书卷三十七·司马叔璠子灵寿·灵寿从子仲明》:“(司马)惠安弟直安,历位尚书郎,济北、济南二郡太守,员外散骑常侍。萧宝夤征锺离,引为长史。”
  15. ^ 《魏书卷五十七·崔挺·挺族子纂·纂从祖弟游》:“(崔)纂从祖弟游……大都督、中山王英征义阳,引为录事参军,寻转司马。及英败于锺离,游坐徙秦州,久而得还。”
  16. ^ 《魏书·卷六十八·甄琛子侃·侃弟楷琛从弟密》:(甄)琛从父弟密……后参中山王英军事,英锺离败退,乡人苏良没于贼手,密尽私财以赎之”
  17. ^ 《魏书·卷七十三·杨大眼》:“属水汎长,大眼所绾统军刘神符公孙祉两军夜中争桥奔退”
  18. ^ 《魏书·卷四十七·卢玄·渊弟昶子元明·玄从祖兄溥》:“自国家经略江左,唯有中山王英败于锺离,昶于朐山失利,最为甚焉。”
  19. ^ 吕思勉《两晋南北朝史》。
  20. ^ 《资治通鉴·卷一百六十一·梁纪十七·武帝太清二年》:“(侯景)乃写答渊明之书,陈启于上曰:‘窃以北魏安强,莫过天监之始,锺离之役,匹马不归。当其强也,陛下尚伐而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