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语言联盟

东南亚大陆语盟是包含大多数汉藏语系苗瑶语系壮侗语系南岛语系南亚语系语言的语言联盟,分布在从华北柬埔寨的广大地域。这些语言横跨各分类,虽然起源上无关,但常有相似的形态特征。[1]:182–184詹姆斯·马提索夫将其归入汉文化圈,隔佐米域(钦邦、阿萨姆)与印度文化圈相对,并将其视作是古代一片发生共时语言接触的区域。[2]:486

东南亚民族语言群体,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依次是:台、仡央-黎、汉、缅、钦、那伽、克钦、其他、克伦、苗瑶、孟、越、南亚语山民、高棉、亚斯里、马来-莫克伦语、占(~语支/语群)

语言分布 编辑

南亚语有越南语高棉语,以及许许多多其他分散在马来半岛印度东部的小块地带。大多数语言学家相信南亚语曾一度连续地横跨整个东南亚,今日分散的分布就是从华南来的其他语言族群的迁徙的结果。[3]:339–340

汉族文化汉语在公元前最后一个千纪、公元第一个千纪从故地华北平原散播至长江谷地,并随后传入华南。这一地区的原住民汉化、退回山区或向南迁徙。一些壮侗语,比如今日的泰语老挝语掸语,原先就在华南地区使用,在这里仍能找到壮侗语内部最大的多样性,原先的使用地区可能北达长江。除壮语外,大多数仍留在中国的壮侗语都分布在彼此孤立的高原地区。[4]:233相似地,苗瑶语也可能曾分布在长江中游平原。今日他们散居在华南分散的山区。许多人在18至19世纪在贵州省数次起义遭到镇压后迁徙到东南亚。[4]:278–279

中南半岛的高原是藏缅语族的故地。南岛语在东南亚语言联盟中的反映是占语群

粤语平话等最南端的汉语族语言也是东南亚语言联盟的一部分。[5]

Mark Post (2015)[6]:205–261发现藏南地区达尼语支在形态上符合东南亚语言联盟,还含克里奥尔式句法模式[7]这与一般藏文化圈的情况不同。Post (2015)注意到达尼文化东南亚山民文化很相似,有些习俗甚至仍未适应寒冷的藏南山地环境。

David Gil (2015)[8]认为东南亚语言联盟属于更大的湄公-曼伯拉莫河语言联盟的一部分,它还包括新几内亚岛曼伯拉莫河以西的许多印度尼西亚语言。

音节结构 编辑

东南亚语言联盟普遍存在的特征是单音节语素为主、落在音节上的声调、一套庞大的辅音系统,其中包含音位性送气音、受限的音节首复辅音,以及大量元音音位。末辅音一般都高度受限,常常只有调音部位相同的滑音、鼻音或无声除阻辅音,没有复辅音和清浊对立。区域北部的语言一般都有更少的元音和韵尾,有更多的声母。[1]:186–187

大多数东南亚语言联盟语言倾向于有单音节语素,不过也有些例外。[1]:186一些多音节语素还出现在上古汉语和越南语中,常是来自其他语言的借词。孟高棉语族等语言中相关音节结构,即“倍半音节”(sesquisyllable),包含重读音节和只有一个辅音和一个Schwa/ə/次要音节[1]:186这一结构出现在许多较保守的孟高棉语中,如高棉语孟语;还由不少古汉藏语系语言所持有。

声调系统 编辑

声调系统是东南亚语言最有特色的特征之一。许多语言都有相似得引人注目的声调系统,这显示它们经历过相似的声调形成过程。

声调对立的起源 编辑

中古汉语原始苗瑶语原始台语和早期越南语的声调系统都在非入声音节显示一种3向对立。在传统分析中,以塞音结尾的音节才能获得第四个入声,而且它们的分布与鼻音韵尾的韵平行。另外,最早层次的借词展现不同语言声调间的规则对应:[9][10]:11[11]:56

越南[a] 原始台语 原始苗瑶语 中古汉语 可能来源
*A (平声/玄声) *A *A 平声 -
*B (锐声/重声) *C *B 上声 *-ʔ
*C (问声/跌声) *B *C 去声 *-h < *-s

汉语、台语和苗瑶语词汇中,这些声调的比例均接近2:1:1.[13]:171切韵》等韵书出于排版考虑,将平声分成上下两卷。越南语的分布不一样,上声字是去声字的4倍多。[13]:171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声调是个恒定特征,这样的话这些声调语言一定有关;但声调语言横跨没有共同基础词的语言。1954年,奥德里库尔通过假设越南语声调与其他南亚语的末辅音对应,解决了这个悖论。他据此论证南亚祖语无声调,这些辅音是音位,为古越南语带来音高的不同,随后辅音脱落,音高发展为声调、变为音位,这一过程被称为声调产生(Tonogenesis)。奥德里库尔还试图将这一假设推广至其他相似的语言。其他学者通过研究汉语中这些辅音存在的早期证据,得出上古汉语无声调,或声调不是音位性区分特征的结论。[11]:56量较少但类相似的证据也适用于原始台语声调。[14]另外,因为调类升降的实现在不同语言间极为多样,早期借词中观察到的对应可能支持那些辅音在借词的时代仍然存在。[15]

浊声丢失及声调的阴阳分裂 编辑

一个特色音变(音位分裂)在约公元1000年发生在大多数东(南)亚语言中。首先,浊声母音节的调值变低;接着,大多数语言中,除吴语等少数例外,清浊对立逐渐消失,声调差别留存。每个声调都会产生这样两个“音区”,最终发展为阴阳与平上去入相乘的“四声八调”系统。[11]:53接着,平话粤语和邻接的台语支的入声继续分化,官话等其他汉语方言则发生调类的合流。

许多非声调语言没有发生这样的音区分裂,而是在元音上发生浊音的气声化。气声元音常常会随后发生复杂的音变(如裂化)。发生这一变化的典型例子有孟语高棉语。气声在北部高棉语中未经讹变,仍然保留;在标准高棉语中已经消失,不过它引发的元音变化仍保留。[1]:192–193

许多语言都有浊阻碍音。最常见的是/b//d/(常带内爆),来自古代前声门化的/ʔb//ʔd/,它们在许多亚洲语言中都存在,但随后常常变成清音而不是浊音。


这之外,越南语通过不同的步骤发展出后起的浊擦音(具体地说,是在“倍半音节”的词中,前一个是非重读的次要音节,中间的塞音处在元音间,发生弱化、变成浊擦音,后来次要音节丢失)。沙加尔和白一平假设中古汉语浊擦音也有些是这样产生的。

形态与句法 编辑

大多数东南亚语言联盟语言都是孤立语,都有单语素词,没有词形变化词缀系统弱。名词大多来自复合,如官话组合多音节词的方式。语法关系通过词序、助词副动词介词表达。情态通过句末助词表达。

东南亚语言联盟语言的基础语序是主宾动语序。汉语、白语克伦语不是主宾动语序。名词小句组分的顺序多样:名词–修饰词常见于台语支苗语支,汉语和勉语支则以修饰词-名词为主。[1]:187–190[4]:280话题与述题的结构也很普遍[1]:189–190

东南亚语言联盟语言一般都有完备的量词系统。[1]:189 孟加拉语在东南亚的西缘,尽管是印欧语、没有很多东南亚语言联盟特征,也有不少量词;此外还缺乏印欧语一般都有的

另见 编辑

注释 编辑

  1. ^ 在晚期汉越词中,*B和*C的对应相反。[12]:101

参考 编辑

  1. ^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Enfield (2005).
  2. ^ Matisoff (1991).
  3. ^ Sidwell & Blench (2011).
  4. ^ 4.0 4.1 4.2 Ramsey (1987).
  5. ^ de Sousa, Hilário. 2015. ‘The Far Southern Sinitic languages as part of Mainland Southeast Asia.’ In N. J. Enfield and B. Comrie, Eds. Languages of Mainland Southeast Asia: The State of the Art. Berlin, Mouton de Gruyter.
  6. ^ Post, M. W. 2015. ‘Morphosyntactic reconstruction in an areal-historical context: A pre-histor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North East India and Mainland Southeast Asia?’ In N. J. Enfield and B. Comrie, Eds. Languages of Mainland Southeast Asia: The State of the Art. Berlin, Mouton de Gruyter.
  7. ^ McWhorter, John H. 2007. Language Interrupted: Signs of non-native acquisition in standard language grammars.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8. ^ Gil, David. 2015. ‘The Mekong-Mamberamo linguistic area?’ In N. J. Enfield and B. Comrie, Eds. Languages of Mainland Southeast Asia: The State of the Art. Berlin, Mouton de Gruyter.
  9. ^ Downer (1963).
  10. ^ Luo (2008).
  11. ^ 11.0 11.1 11.2 Norman (1988).
  12. ^ Sagart (1986).
  13. ^ 13.0 13.1 Ballard (1985).
  14. ^ Gedney (1989).
  15. ^ Ratliff (2002).
Works cited

阅读更多 编辑

  • Henderson, Eugénie J.A., The topography of certain phonetic and morp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South East Asian languages, Lingua, 1965, 15: 400–434, doi:10.1016/0024-3841(65)90020-3.